C:那人是《紐約客》里最厲害的評論家,見人就罵的。他就是帶著批判我的目的來采訪我的。他問我怎么喜歡上焰火的,童年是怎么回事。我就順著他的話說。在某種意義上說,我對他很有吸引力,是真實的一個人。
B:經(jīng)過奧運會這樣大項目的設(shè)計后,是不是頭腦要過濾下,才能從事新項目?
C:不用,因為做奧運的同時,也有另外一些渴望。奧運這樣的活動對藝術(shù)家來說,永遠像在一個城市“做革命”,“搞運動”,成千上萬的人,一直在為了一個共同目標喊口號、組織、游行,都在這里面鬧。但是,你也希望有一張安靜的床,在床上享受、睡覺、做夢。在大多數(shù)的時候,藝術(shù)家的工作就是個人主義的,自己和自己的繪畫發(fā)生關(guān)系,自己和自己的藝術(shù)品在對話。
我喜歡爆炸的儒雅、適度的變化
B:你怎么走上“爆炸”之路呢?
C:爆炸對我來說,其實到近年才體會到,爆炸破壞的對象是我自己,這意味著我生長的環(huán)境是比較保守的,家庭是中規(guī)中矩的,我個人是比較膽小的,不是那種可以破壞一個舊世界、建立新世界的那樣的雄心壯志、野心勃勃的人,膽子比較小,畫起畫來放不開。我畫畫還不如我老婆膽子大,用筆用色比較保守。所以,找一種材料,既可以破壞我自己,又可以破壞我生長的環(huán)境,發(fā)泄。
我想事情比較理性,固有的模式。讓自己控制不住,把握不住它,使自己感到措手不及。
B:爆炸對你是一種誘惑?
C:不,是一種緊張。它有很多偶然性,不可控制的東西。
B:你愛的是焰火還是爆炸?
C:我對放焰火沒那么大興趣,我更喜歡爆炸。我喜歡爆炸前的儒雅、適度的變化,沉默到一開始那種不可控制的就去了,這種感覺很棒,我很喜歡。火藥大多是很沉默的。一堆火藥在那,就像土一樣,很沉默。
B:你害怕爆炸的靈感會枯竭嗎?
C:我最大的值得贊揚的優(yōu)點就是挺能折騰。做了幾十年藝術(shù)還不疲勞。但是你問我怕嗎?我也擔心,有一天我可能再也不想干這活了,因為這種工作挺折騰、也挺累的,那就說明我沒有什么新玩意讓自己很興奮,不知道玩什么好玩了。那是正常的。那時,我可以回泉州畫風景。
也許我今后做的作品很無聊了,但是自己還以為很有趣。也許我不應該用未來時、過去時,也許我現(xiàn)在就這樣。只是不知道而已,不知道是一種享受。
B:你的很多裝置、行為藝術(shù)其實很精彩,不亞于焰火。
C:我做了很多計劃,都挺有趣的,但是人們?nèi)菀淄簟1热纾?004年我策劃把金門碉堡改造成美術(shù)館,5萬人的小島,有80多萬人來看。這種事情其實是很有趣的,但沒有那么多人有興趣談這個事情。如果我從金門到廈門之間打出一個彩虹,可能人們永遠在說這個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