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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震岳從前的不羈、頹廢，如今的抒情、惆悵都會引發共鳴，正是因為人們對青春消逝、現實無奈，總是掙扎且不愿妥協
本刊記者 吳虹飛 實習記者 徐萌發自北京
2011年5月1日，“滾石30周年北京演唱會”將在鳥巢開唱，周華健、伍佰、李建復、小蟲、順子、五月天等人會悉數登場。30歲成立滾石唱片的段氏兄弟如今已經60歲，下一個10年，大部分成名于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歌手都將步入退休年齡。想要再讓如此規模和號召力的明星聚首，已不復可能。
張震岳將在演唱會中出現。不久前，浙江出臺37首KTV禁唱歌曲，張震岳的《放屁》、《我愛臺妹》赫然在列。
5月2日剛好是張震岳37歲生日。從1991年加盟真言社（滾石旗下子公司）算起，他已經唱了整整20年。如今，真言社早已不復存在，數字音樂高度發展帶來的沖擊，更令滾石唱片的整體前景不容樂觀。但不可否認，上世紀90年代，正是滾石唱片旗下的一個個名字撐起了亞洲華語音樂的超級航母。張震岳是其中一個。
世紀末的叛逆青年
1997年還是個以錄音帶為載體的年代。張信哲式的情歌太過綿軟，崔健的搖滾太過滄桑，鄧麗君式的小調已遠，Hip hop的時代尚未到來，滾石唱片希望有人來表達年輕人的無畏與不安。
于是就有了張震岳和《愛的初體驗》。“如果說你要離開我，請誠實點來告訴我”，這句慵懶的歌一經唱出口，張震岳的獨立、真誠、我行我素便立刻跳脫出來。
之后，公司為他打造了一系列“痞子”歌。這個打著黑色耳釘、反戴棒球帽、留著狂野胡須的大男孩，被臺灣媒體冠以 “樂壇狂人”的封號。很快，媒體爆出他在演唱會上脫褲露股的新聞，他在網絡上對呂秀蓮大罵三字經的言行也被熱炒。
然而，由于兩岸流行文化的差異，這樣的叛逆在內地引來不少爭議。
2002年到2007年，除發行了兩首EP單曲外，整整5年，張震岳沒有新專輯問世。他“打碟、騎自行車、看海，過最簡單的日子”，可對于一個流行歌手而言，淡出人們的視野無疑是一種巨大的風險。這期間他和MC Hotdog（哈狗幫）共同創作了歌詞大膽露骨的《我愛臺妹》，但在Hotdog的演唱會上，他不再像從前那樣占據舞臺的中心。
2007年，張震岳終于推出全新專輯《思念是一種病》，其中的歌曲大都緩慢溫暖，這張專輯也為他贏得了“2007年星光大典”--港臺年度最受歡迎專輯的榮譽。有歌迷傷感地說，張震岳長大了。
2008年7月，羅大佑、李宗盛、周華健、張震岳組建了當時轟動華語樂壇的“縱貫線”。其中資歷最淺的張震岳，在年齡加起來快要190歲的縱貫線里算是“八九點鐘的太陽”。他是當中打鼓的，他說，呃，打鼓也很好。
馬不停蹄的巡回演唱會雖然賺了不少錢，但車馬勞頓的狀態、觀眾的審美疲勞，也使樂隊遭到不少詬病。2010年“縱貫線”解散，張震岳說，“解散是解脫。”
我不是壞小孩
張震岳小時候的好動延續至今。“以前媽媽到教會幼稚園去找我，在正常的視線里是看不到我的，我不是在桌子下，就是在樹上、窗戶上。我不是壞小孩，但也不太聽話。別人讓往東，我就會問為什么往東，別人讓往西，就問為什么要往西。”
“我的爸爸媽媽都會彈吉他，但是他們只彈一些我們原住民的小調的東西，我從小就聽這些民謠。《再見》、《愛的初體驗》，就是受小時候的影響。”
初中時，張震岳成為當地教會唱詩班的一員，唱詩班里有一個牧師的兒子，比他大5歲，兩人很談得來。對方教會了張震岳彈吉他，以及唱一些當時的流行歌曲，并最終形成了張震岳熱衷于彈唱的風格。
“小時候，我跟一個很好的同學撿了街邊的一條狗共同撫養。它叫小樂。小樂養在我家的院子里，沒錢買狗鏈，就用一條麻繩拴著，現在想想好殘忍。麻繩一扯，會很痛吧。有一天，狗不見了，我問我同學，去哪了？同學說，不是養在你家嗎？兩個人傻傻杵在那里就哭了。”
“從臺北轉到宜蘭的那個暑假，我16歲，一個初中同學帶一個朋友從臺北到宜蘭玩，那個女孩就是我的初戀。那時候很單純，我帶她去看海。有一個晚上，大概12點，月亮從海平面升起來，很亮。兩個人都不講話，時間好像停在了那個瞬間。我就想怎么去親她。一直到現在，如果去海邊，月亮升起來，我都會想到那個畫面。”
交往了半年，女孩在臺北開車，摔斷了腿，家人決定把她送去美國。她離開的那天，張震岳去爸媽床底下翻，又向姐姐借錢--給她打電話。兩個人都哭了。“當時太小了，沒想過給感情一個未來。”“臺北是一個新世界，完全沒有回憶，人很現實。這段初戀對我來說很重要，因為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
最初的競爭對手是林志穎
最初在臺北的日子，張震岳和同學每天在西門町閑逛，聽各種音樂，開始接觸搖滾。有一天，他們在街上看到了“木船民歌比賽”的宣傳。雖然其時已是臺灣民歌的末期，但這個比賽在臺灣還是很有影響力，張雨生、萬芳都由此脫穎而出。“同學問我要不要報名，我說不要。我沒有演出的經歷，但那時候已經開始試著寫東西，給同學聽過，他們就覺得我應該參加，幫我報了名。我很被動地參加了比賽。”
“那時候經濟比較拮據。家里有一把琴，但是很破，還少了一根弦。”比賽時，張震岳跟姐姐的同學借了一把便宜的木吉他。“別人的琴都是圓背的、玻璃纖維做的，很流行。我有點自卑，上臺就閉著眼睛唱。別人可能會覺得我很投入，其實我很緊張。”他一路“心虛”，直到進入總決賽。
現在知名的經紀人閻民怡，當時只是真言社一名20歲出頭的小行政。他第一次見到張震岳時，“他整個人縮成一團蹲在墻角，身上散發出強烈的野性流浪和孤獨的感覺。那是在總決賽的現場，四周嘈雜紛擾，似乎跟他沒有什么太大的關系。他就一個人蹲著。”
在那場比賽中，張震岳演唱的是他心目中“華語藍調音樂第一人”羅洪武的一首《堅固柔情》。當時羅洪武公司的老板也是比賽的評委之一，他給了張震岳一個全場最低分，原因是--他把羅洪武的歌唱得像齊秦。
“那時候我還未滿18歲。真言社的老板和老板娘親自去了宜蘭，給我父母規劃我的未來。合約的事情那時候也不曉得，覺得很新鮮，就這樣進了這個行業。”
閻民怡當時負責照顧張震岳的生活，伍佰是張震岳的第一個音樂制作人。張震岳那時的生活是這樣的：“每天，《向前走》的林強頂著他的娃娃頭走過去，一身勁裝的羅大佑走過來，李宗盛笑容可掬地和大家寒暄……我們一心一意只想打開眼前那扇通往不可預期的明天的大門。”
真言社為張震岳制定了“陽光清純偶像男孩”的路線，競爭對手是林志穎。“公司給我作任何的安排，我都覺得沒問題，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那時的張震岳并非絡腮胡，他還是陽光小帥哥。
“當時很喜歡美國的民謠，鄉村、大海那種。要做DEMO很麻煩，公司剛好有個小房間，里面有很多制作人，器材是王治平的，他不在的時候我就可以用。我用那些器材寫歌，寫了不止8首，可那些資料搬家的時候都遺失了。我不是科班出身，吉他、編曲都是自己慢慢摸索出來的。”
1993年，張震岳發行了第一張唱片《就是喜歡你》，其中的8首歌曲都由他自己創作。半年后，他的第二張專輯《花開了沒有》問世，此時，張震岳依然走的是“陽光男孩”的風格。
兩張專輯的成績不好不壞，而張震岳馬上要面臨服兵役的轉折。對臺灣藝人來說，那是個頗具風險的時期，意味著要離開觀眾的視野兩年，什么都不能做。張震岳很茫然，自己的創作和公司“清純偶像”的路線有沖突，他對公司的一些安排開始喪失興趣，甚至不知道要不要繼續唱下去。
閻民怡有一天和他通電話，原本沉默的張震岳突然說：“我研究過了，我們就去高雄賣金桔檸檬吧……”閻民怡一聽，傻了眼。張震岳滔滔不絕地說起來，從金桔檸檬的材料、配方、成本，講到市場反應。“越聽我心里越慌，兩個人怎么可以就這樣去賣起金桔檸檬了呢？”
服兵役期間，張震岳認識了貝斯手阿蒙。退役之后，張震岳找到他，之前樂隊的主唱剛好走掉，張震岳順理成章成為新主唱。樂隊改名“Free Night”，在高雄各餐廳、酒吧演出。“那時候演出不是很多，大家都住在一起。因為經濟原因，一天只能吃一餐，吃得很少，還要跟別人借錢。
閻民怡說：“最后，唱片公司認同了張震岳的堅持，讓他依隨自己的意愿發展，我們兩人才中止了‘金桔檸檬夢’。”
滾石再度簽下張震岳的時候，很多人提出異議。以“滾石二哥”自居的著名音樂人陳升曾公開表示，自己“慧眼不識英雄”，還曾一度撂下狠話：“如果他會紅，我頭給你！”
1997年，魔巖唱片從北京遷回臺北，張震岳的合約轉到魔巖唱片。還是由伍佰擔任制作人，張震岳推出了他煥然一新的搖滾專輯《這個下午很無聊》，主打曲目《愛的初體驗》。他終于從“清純少年”轉型為“叛逆小子”。
阿岳的態度
談談搖滾。“搖滾應該是一種態度。褲子垮挎的，內褲露出來，穿皮衣，那只是形式。搖滾從貓王時代引申過來，以前有點反社會，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大家的生活已經非常安逸了，還有什么好抗爭的呢？”
談談朋友。“我沒有很多朋友，在這個圈子里我不太會主動去交朋友。真正的好朋友是不需要太多廢話的，也許很多年才見一次面，但是當他講第一個字，你就會知道他在想什么。這個行業虛假的噓寒問暖非常多，有時候，我不知道怎么跟他們說真心話。”
談談家人。“離開家到臺北，我唯一擔心的是家人。我媽一直到我30歲還在問，你要不要去考警察？她一直覺得這個圈子很不穩定，當警察是鐵飯碗。我爸就是警察，她希望我和他一樣。”
談談唱片。“當初專輯《秘密基地》在臺灣賣到三十多萬張，現在能賣到一萬多張就偷著樂了。臺灣唱片業不景氣，公司紛紛倒閉，包括滾石這樣的公司都面臨困境，尤其是那些邊緣歌手，他們感到困惑和恐慌。”
談談幸福吧。“幸福就是我的家人、親朋好友，都可以身體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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