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澤樂隊。余偉 攝
成軍16年的沼澤樂隊已經是廣州的“搖滾名片”,雖然在大眾意義上未必有多大的知名度,但是說起廣州的搖滾樂隊,必然說到沼澤,而外地的搖滾樂隊來廣州,一般也都會找到沼澤。去年他們的作品被導演婁燁選用到電影《浮城謎事》,本來入圍金馬獎最佳原創電影音樂,卻因為之前發表過而遺憾錯過。今年,沼澤樂隊繼續推出新專輯《遠》,而在接受信息時報記者專訪時,樂隊主腦海亮卻出人意料地說:“看到電視選秀上很多導師和選手都在高喊‘Rock’,就非常討厭‘搖滾’這兩個字,我們的音樂千萬不要和那樣的‘搖滾’有聯系。”
玩搖滾一定要迎合主流嗎?
沼澤樂隊本來是玩“英倫搖滾”,但近年卻逐漸舍棄演唱,走上了古琴和后搖滾結合的器樂之路。而轉向“后搖”之后,樂隊創作力井噴,新專輯幾乎一年一張,海亮說除了器樂專輯和之前的音樂類型不同,現在樂隊也走向了正軌:“之前幾年是比較困難的,三天兩頭斷糧,后來成員也有去找工作,但是上班之后排練和表演的自由度就受到限制,于是還是狠下心自由職業。”
經過這些年的摸爬滾打,沼澤已經存在了16年,在廣州是資格最老的樂隊,現在樂隊成立了公司廠牌“聲銳文化”,負責廣州當地一些表演器材的提供和音響制作。海亮說,這也算“久病成醫”,最早發現很多現場表演后臺音響工程都非常不專業,后來就自己學、自己做,然后逐漸就變成了生計,現在有了基本穩定的客戶,到各種舞臺演出旺季時就忙工作,淡季時就自己樂隊錄音和巡演,所以現在是樂隊最好的時期。
作為搖滾樂隊在廣州生存,必然有過很苦的日子,之前聽說困難的時候樂隊去參加音樂節都是帶上一箱方便面搭火車。而現在樂隊成員除了樂隊里的角色,在公司里,海遜還負責美術設計、音頻混音和一些視頻剪輯;細輝則負責器材管理和演出技術監控;而樂隊隊長海亮也是團隊的指揮和管理者。工作室和樂隊都基本穩定了。“現在較大的問題是樂隊貝斯手阿來在茂名,有家庭和孩子,排練就要協調,好在現在有電腦方便了很多”,海亮說,這么多年,不是沒有猶豫過,樂隊也簽過香港的唱片公司,但一直沒有迎合市場。而現在兄弟們在一起“夾Band”很開心,所以也慶幸16年堅持下來,找到了很真實的可以容納自我個性的空間。
其實沼澤樂隊放棄演唱轉向純器樂的“后搖”,就是“堅持自我”的表現,有演唱就會有號召力,而歌詞再晦澀也比古琴容易理解,但在樂隊成立10周年的紀念演出之后,沼澤的音樂就奔向人少的地方而去,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在國內“后搖”音樂的樂迷寥寥無幾,基本沒有任何走向主流的機會。
做搖滾一定要大聲唱歌嗎?
海亮說,其實自己是學習環保專業,吉他和古琴都是自學,樂隊的音樂類型也從最早的英倫搖滾到電子實驗,再到現在的“后搖”,非常羨慕Daft Punk的狀態,可以在面具后面,不理會外界的紛擾,不成為娛樂的一分子。但是因為現在做的音樂過于偏狹,海亮笑說,一些電臺DJ收到專輯還以為是樂隊寄錯了,“怎么把伴奏帶寄來了”。
對此,他也頗為無奈,為什么非要有唱呢,音樂本來就有器樂和聲樂,是流行音樂和搖滾樂特別強調了歌唱,本來我們的傳統名曲《春江花月夜》、《二泉映月》都是沒有唱的,流行音樂和搖滾樂的興起,讓人們忽視了器樂,甚至降格為伴奏,是“后搖”在很大程度上復活了被遺忘的領域。
海亮笑說:“從某種意義上說,搖滾樂是罪魁禍首,在傳統國樂和西方古典樂時期,器樂和聲樂都是分庭抗禮,各有千秋的,但因為人聲太過親切,也太過容易溝通,所以占了上風,其實唱歌只是強化了音樂和詩歌的跨界而已,人聲雖然親切,也帶來語義上豐富的表達,但也干擾想象,在一定程度上收窄了音樂的張力。”
但唱歌在當下尤其是主流流行樂壇的壟斷性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海亮也笑說,沼澤樂隊后期舍棄人聲之后,還曾經因為沒有唱歌而被音樂節拒絕,因為音樂節需要的是帶動氣氛,需要的是萬人大合唱,但“后搖”更多是幾個樂手在舞臺上很悶騷地陶醉,臺下的歌迷無法瘋狂Pogo。
海亮說,雖然因為這些錯失了機會,但自己認為這是很自然的過渡,西方有了“后搖”的類型就說明這一點,但“后搖”也容易因為程式畫地為牢,所以,自己是嘗試把中國傳統的古琴和西方現代的搖滾融合到一起,“古琴的美學很特別,在音域上接近大提琴,都是涵蓋了人聲的發聲領域,所以也都善于情感的抒發,在演奏的技法上則比古箏等弦樂器更復雜。另外,我發現傳世的名曲《廣陵散》就非常搖滾,節奏緊湊曲式跌宕,當時的說法是此曲有殺伐之氣,并且因為調弦上將代表臣子的第二弦調低和代表君父的第一弦同音,被斥為‘以臣凌君’,不也是非常叛逆嗎?這卻正和搖滾的精神內核是相通的。”記者丁慧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