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偶見批評家朱其一篇名為《“小清新”不是當代藝術》(編者注:刊于本報2月24日第一版)的文章,賞閱之后,不敢茍同其觀點,特撰文與之探討。
首先,朱其提出“將小清新看作當代藝術是一種誤導”。我想這是個人化的觀念,對整體趨勢而言則顯片面和武斷。“小清新”這種風格在流行開來之際并不是單單在藝術領域,它多年前便在音樂領域出現,是鄉村音樂的作曲、配器等變化出新后的一種風格。如果我們把音樂歸入廣義的藝術范疇,那么“小清新”便是早就出現過的。
既然早已出現,它必然是當代藝術眾多流派或風格中的一分支,只不過是因為沒有介入到當代藝術創作中,而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即使單說當代藝術,它也絕不是朱其說的“誤導”。當代藝術的先鋒、另類和叛逆也絕不是依據畫面或者藝術作品的表面而判斷的。這點,朱先生想必也明白。
其次,“小清新”美學不僅已經在很多年輕藝術家的創作中出現,而且之前這種傾向和審美因素在上一代藝術家的創作中也出現過。小清新、游樂場裝置并不必然等于沒有批判。比如,青年藝術家王邁曾有一件類似于“游樂園”式的旋轉木馬的裝置,此作品正是反諷消費主義盛行的社會現實,并不缺乏當代藝術中的批判精神。
在筆者看來,“小清新”無法取代其他形式的藝術美學。它是當代藝術發展到現階段的一種風格的產物,它的存在和受關注本身就已經說明它是當代藝術。“小清新”確實是以流行的趨勢而漸漸被藝術界所熟知和關注的,但肯定不是“過去的先鋒”。它從未“先鋒”過,現在的情況則是依然處在發展之中,只不過朱其看到的是越來越多的學生與年輕藝術家大量地將這種審美風格注入創作之中。這種過度模式化的創作是急需批評的,但不能因此而把這種風格置于紛繁的“當代藝術”之外。
我非常理解朱其為觀眾分析“當代藝術與時尚”的誤區的用意,隨著各種門類的藝術家跨界創作,確實也存在這種誤區,但“小清新”美學與其并沒有太多的指向性關聯,不能以偏概全。當代藝術與時尚都是兩個包容性極廣、極強的詞匯,而“小清新”美學只是因辨識度高、畫面性強、易于被大眾所理解,有時會被歸為時尚的流行文化,但是這也只是因為個人對“小清新”的理解不同而產生的審美誤讀——當代藝術中最大的一個特點也正是允許被誤讀。
創作者可以塑造任何自己想去塑造的形象,這是藝術家的自由,別人不好加以干涉,但并沒因此而逃避對痛苦的思考和對現實的批判。正如朱其文中所說:“還有一種先鋒是隱藏在大眾文化外衣下的,公眾不太容易識別它的‘先鋒性’。”既然先鋒性可以“隱藏在大眾文化外衣下”,那么“小清新”又為何不可以呢?
我認為,負責任的藝術家的作品都是直面其內心感受的,無論它是先鋒的、另類的、叛逆的或是小清新的,大的時代背景下當代藝術的表現方法也是開放的。也如朱其文中所說“在多元主義的社會中,小清新美學有其存在權利,但它缺乏批判意識。”——盡管我并不認同朱其這句話中的后半句。
因為“小清新”美學的出現和發展,恰恰是發生在中國政治變革、經濟和文化轉型的進程中的,與當代藝術發展的線索是一脈相承的。它可能承載不了過多的時代現實,但同樣,別的藝術風格也都如此。如果藝術要表現整個時代特征的全貌,那么藝術家就該順其自然地繼續在時代發展中,各自探索當代藝術實踐的各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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