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很快就來了。2003年7月底,專案組得到內線報告:杜敏以30萬元的價格在合肥市買到一只獸面紋銅鼎,之后又接二連三地繼續外出找貨,似乎要進行一樁大買賣。幾天后,內線再次發來信息:澳門文物走私分子王恩生帶了兩個保鏢來到合肥,在杜敏的別墅里完成了收購九件青銅器的交易,并打算在次日下午租用一輛汽車離開合肥。
第二天下午,那輛出租車在高速路口遭到了警方的攔截,王恩生一行三人毫無懸念地落入法網,九件青銅器同時被收繳。遭查扣時,王恩生起初還使出慣用伎倆,聲稱車上所載青銅器,都是自己在合肥古玩市場上購買的“工藝品”,并向警方出示了杜敏為他準備好的小商品發票。可他萬萬沒想到,這一回,什么招數都失靈,他走私文物的犯罪之路也已走到了盡頭。后經國家文物局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認定:此次杜、王交易的九件青銅器均為國家重要文物。其中,獸面紋銅鼎為國家一級珍貴文物;三件夔鳳紋蓋鼎、兩件“邾免”蕝和一件鳳紋蕝均為國家二級珍貴文物;一件龍紋魞瓦紋匜和一件瓦紋匜均為國家三級珍貴文物。所有物證的確印證了杜敏的狂言:他所經手的青銅器都是國寶級真品。
王恩生在接受審訊時主動交待,他是1999年在廣州古玩市場認識杜敏的,從那以后就不間斷地從杜敏處“進貨”。不久前,他還從杜敏手上購買了銅顧首龍紋狩耳銜環袦一件、銅顧首龍蕝兩件、銅環帶紋雙龍耳銜環壺四件、銅竊曲紋匜一件、銅竊曲紋附耳鼎一件。那一批文物在澳門接貨后,由華野戀日文化藝術發展公司委托收購,賣給了北京中貿圣佳國際拍賣有限公司。此批青銅器被追回后,經北京市文物鑒定委員會認定:均屬于國家二級文物。
緊接著,安徽警方開始收網,對這個近年來中國最大的文物走私犯罪集團最后一名主犯杜敏實施了抓捕,并在他的窩點里起獲各種類型的精美青銅文物100多件。杜敏束手就擒,沮喪地在逮捕證上簽上自己的名字。至此,一個橫行數年、暴殄天物、對我國文物事業造成重大損失的“青銅王國”轟然坍塌。
到本案結束為止,專案組共追繳和扣押各類涉案文物563件,其中有國家一級文物13件,二級文物32件,三級文物83件,一般文物289件。經審訊后得知:這些文物只是被杜敏集團走私出境的全部珍貴文物當中的小部分,其他大部分文物則被賣出本土,永遠流落至異國他鄉……
2004年7月20日,安徽省高級人民法院對杜敏走私文物犯罪團伙進行了終審判決,以走私文物罪和倒賣文物罪依法判處杜敏、王恩生無期徒刑,其他人被處以有期徒刑13年至2年不等。記者在香港古玩街了解到,此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中國香港乃至國際文物市場上的中國古代青銅器因上游缺貨而導致價格飛漲。
在短短的3年多時間里,杜敏犯罪團伙能夠如此順利地將數千件國家珍貴青銅文物走私境外,引起了許多人的驚詫:這些國寶是怎樣“逃”出國門的呢?
答案令人吃驚:據杜敏案所涉及的王恩生、馬長生等幾名國際文物販子交待,他們在長達10余年的走私活動中,攜帶文物出關從未失過手。其實他們走私文物出境的方式十分簡單,主要有三種:一是自己直接攜帶出關。馬長生說,他的凌志轎車掛有廣東、香港兩地牌照,經常往返兩地,海關方面的人員都混了個眼兒熟,即便上車查驗,也只是隨便問問。有很多次他都是將青銅器隨便放在轎車的后備箱里,大搖大擺地帶往港澳地區。有人看見了,就說帶兩件工藝品回去送人;二是通過“文物帶工”出關。近年來,由于文物走私活動頻繁,邊境一帶出現了一個新興行業——“文物帶工”。這些人大部分都居住在邊境附近,不僅熟悉地形,而且手眼通天,有著錯綜復雜的社會關系。據杜敏交待,他負責在境外交貨的文物,主要是花錢雇傭“文物帶工”,從未失過手;三是將文物交給經常往來中國內地和港澳地區的菜農,夾在裝菜的背簍中過關,走私分子緊隨其后,到達目的地后每次付給菜農100~200元錢作為報酬。
一個極富傳奇色彩的“青銅王國”徹底覆滅了,“國王”杜敏和他的“臣子”們身領重刑退出歷史舞臺。然而,這個犯罪集團的復制品仍在我國的貧瘠地帶不斷衍生。也許,若干年后,“貧困”不再成為我們這個民族精神墮落的托詞,到那時,我們的同胞將會在祖先的遺坑中種上善果還是繼續繁衍劣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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